日常脑洞：科学家挖出了最古老的威士忌酒厂，中世纪的哥们儿究竟在喝些啥？

看我们发现了什么

一个废弃的修道院

赶紧往地底下挖一挖

没准还能挖出个古代酿酒厂

最近，考古学家又立一功——他们似乎挖出了全世界最老的威士忌酒厂。

前阵子，他们在苏格兰一处修道院的废墟底下捣鼓捣鼓，居然把这个酒厂给刨了出来——这也是目前世界上已知最古老的威士忌酒厂。（苏格兰和爱尔兰的酒厂起源之争暂时可以落下帷幕？）

要说这个酒厂，那可是传说中的酒厂：

根据苏格兰国王詹姆士四世的财政书，1494～1495年册，卷10，第487页，记载了1494年6月1日国王关于酿造威士忌的一项命令，讲的就是这个酒厂：

“传国王的命令，告知修士John Cor, 以八驳麦芽为原料，酿造生命之水（aqua vitae）。”

“驳”是boll的音译，古代苏格兰衡量粮食的量词，一驳相当于今天的200升，八驳大麦究竟能生产多少威士忌至今还没个定数，有说500瓶的，也有说1500瓶的，不过无论如何，这都属于小批次生产了😂

这也是世界上最古老的，关于威士忌酒厂的官方文献记录。

但是很长一段时间以来，关于它的故事，都只限于文献描述。没人能确定这个酒厂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。

但是现在不一样了，有了确切的考古遗迹，苏格兰人掰扯威士忌历史的时候，腰杆顿时硬了不少。

从上面的图片可以看到，那个土坑就是酒厂蒸馏窑留下的遗迹。

在这里，考古学家发现了一系列蒸馏威士忌的痕迹，包括各类谷物颗粒，土陶片，炭块等等……四周的沉积物，经过检测，也和蒸馏威士忌之后丢弃的酒糟相吻合。

相关人士表示，这项发现具有极高的历史价值，种种迹象都表明这是目前考古学家所发现的，最古老的一处威士忌酒厂，几乎可以确认这处遗迹与1494年詹姆斯国王财政卷册中记录的地址完全重合。

话说回来，不光酒厂是传说中的酒厂，修道院也是史诗级别的修道院。

Lindores 修道院，修建于1191年，苏格兰民族英雄威廉华莱士在1298年被英格兰政府击败之后，曾在这里躲避。

可怜的梅尔吉普森😂，他到这来的时候，修士们还没来得及学会酿威士忌呢。

由于它是世界上官方文献所记录的，最早出现威士忌的地点，这里自然而然的也成为了所有威士忌爱好者的耶路撒冷。

每年都有无数酒友跋山涉水而来，只求亲眼见识一下这个威士忌的“源头地”。

如今，Lindores 修道院的遗址上也新建起了现代化酒厂，虽然说除了选址之外，这个酒厂从技术到口味都和中世纪的Lindores修道院没有太大联系，但是毕竟能让来此朝拜，心神激荡的酒友们喝上一杯，也算是锦上添花了。

看到这里，相信你已经对中世纪的威士忌充满了各式各样的疑问。

比如说：

好好的酒厂

为啥和修道院混一起

因为……外国的和尚不禁酒。

葡萄酒，作为基督之血的象征，在圣餐，庆典等宗教活动中占据着重要的位置。所以自古以来，修道院的僧侣们都从事着酿酒的工作。

随着基督教的势力从南往北扩张，寒冷的气候不再适合葡萄生长，各位修士兄弟姐妹们只好就地取材。周围的土里能长啥，他们就拿啥来酿酒——正因如此，修道院在人类酿酒的历史中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。

18世纪，勃艮第的神父们开始发现“风土”的概念

近年来精酿啤酒中特别火的一种风格——“修道院啤酒”，追根溯源，就出自中世纪僧侣的手中。

再比如说法国的查特酒（ CHARTREUSE ），意大利的榛子酒（Frangelico），爱尔兰和苏格兰的威士忌等等……全部都是在修道院里诞生的。

况且中世纪那会儿，除了神职人员之外，普通农民不仅没有自己的土地，而且大字不识几个。就算把酿酒和蒸馏的配方递到他们面前，这些文盲们也学不会……

就英国来说，直到亨利八世开始宗教改革，没收教会的财产之后，威士忌的蒸馏方法才渐渐流落民间，成为了普通农场也能做的营生。

而在欧洲，时至今日，还有修道院继续保留着酿酒的副业：

比如比利时的Trappist，就是正宗修道院啤酒的标志——酿造于真正的修道院中，仅有11家。

还有法国的查特酒，至今依旧由查特勒修道院（Chartreuse of Valbonne）酿制，酿酒时僧侣还要穿白袍，看着也怪吓人的。

所以你看，欧洲比较知名的酒类，基本上都是靠着修道院传承下来的。

扯远了扯远了，下面咱们继续来聊威士忌。

中世纪的威士忌

尝起来有什么不同

1494年的威士忌喝起来肯定和现在我们熟悉的味道有很大不同。

根据Lindores修道院酒厂的说法，他们的科研人员目前正在分析遗迹中的残留物质。

而我们这群威士忌爱好者，根据目前已经公布的信息也可以试着推测一下，中世纪的威士忌，喝起来究竟是啥感觉。

以下内容均为理论推测，一家之言

欢迎大家集思广益，拍砖打脸

古代人

不陈年

要说古代威士忌和现代有啥不同，头一条就是古人酿酒不陈年——至少也不会完全陈年。

根据格兰菲迪公布的研究资料，在1820年代以前，苏格兰人并没有明确的“熟成”概念。

威士忌的第一次熟化，很有可能是一场意外——随着威士忌的需求增长，人们把威士忌灌进木桶以方面长距离运输，却意外发现这些威士忌的味道变得格外好喝，这才渐渐摸索出了木桶陈年的方式。

1494年的威士忌，十有八九是未经木桶陈放的“原酒”，口感嘛，肯定没有现在这么顺滑。

酒精度数高

蒸馏不讲究

除了酒桶之外，现代威士忌的另一大风味来源，就是各种各样的铜制蒸馏器。

人类蒸馏的历史很长，公元6世纪左右，就在中国，阿拉伯等地相继出现了关于蒸馏术的记载。13世纪，蒸馏的方法传入欧洲，除了炼金术之外，这种方法也很快被运用在酿酒领域中——最开始的时候，酿酒和炼金本来就不分家。

那时候，人们早已学会通过多次蒸馏来得到高酒精度的烈酒——就算是现在，大部分苏格兰酒厂也只进行两次蒸馏。

所以在1494年，威士忌的度数应该和现在相差不大。

但是蒸馏器的材质，就说不准了。

中世纪的英国，炼铜产业完全停滞。直到16世纪初英格兰才逐渐在坎伯兰和斯旺西小范围开垦铜矿，一路北上运到苏格兰不太现实，况且那时候苏格兰和英格兰还相互不对付。

再说了，那个时候的人很可能根本不知道铜制蒸馏器的讲究。

在威士忌刚刚萌芽的时期，各个步骤的工艺都不成熟。根据文献描述，那一时期很多人用铁啊，土陶啊这些杂七杂八的材料来蒸馏威士忌。

没有铜制蒸馏载体，威士忌里的含硫化合物无法清除，再加上原始工艺和简陋材料的导热速度慢，燃烧不充分，造成大量原料焦化，沉积在蒸馏器底部，进而影响风味，这些都是有可能的。

所以那时的威士忌也许会散发着一股焦焦的硝烟味。

不过，你可不要以为那时的威士忌一无是处。

在原始的生产条件下，加热效率不可能像现代工业那样高。但是，缓慢加热也会促进威士忌蒸馏过程中的“回流”现象，（简单来说，回流现象指麦芽汁加热后产生蒸汽，反复凝结再气化的过程，这个过程持续的越长，越能收集更多的芳香物质）

所以虽然吃了酒桶和铜矿的亏，但得益于原始而缓慢的加热技术，这款1494年的威士忌中所保留的芳香物质，或许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多。

哦对了，是否冷凝也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。

普遍认为，二战后苏格兰威士忌远销美国，考虑到老美的饮酒习惯，所以才多了一道冷凝的程序。

但也有一种未经证实的说法，从14世纪后期开始，就已经出现了烈酒冷凝的技术。既然这里的威士忌是直供国王的，所以会多一道冷凝去杂质的工艺也说不定。

单一麦芽？

并！不！是！

再来讲讲原料。

根据文献记载，酿造这批威士忌的原料是麦芽（malt）。但是从酒厂遗迹里残留的谷物来看，当年酿造威士忌的原料可不仅限于大麦麦芽，还有小麦，燕麦，考虑到那个年代的农作物分布，黑麦也是很有可能的。

所以拜拜啦，单一麦芽。很可能这一时期人们喝的，是一种“混麦”威士忌。

根据酒厂里遗留的谷物种类来看，除了常规的大麦麦芽之外，可以被明确辨认出来的谷物还有小麦和燕麦，和我们熟悉的单一麦芽威士忌相比，它们的味道又是怎样的？

小麦的口感比黑麦柔和，又不像玉米那么甜，有类似大麦的风味，如今一般是作为小比例原料添加在谷物威士忌里。

仅使用小麦的威士忌在当代已经很少见了，但也不是没有——比如爱汶山旗下的Bernheim，就还在生产纯小麦威士忌。

燕麦威士忌听上去就更奇怪了，在座有谁喝过举个手我看看？

然而你知道吗？爱尔兰人曾经把燕麦当做很常用的威士忌原料（为了避开1785年的麦芽税），这种现象持续了近一个世纪，在20世纪才渐渐淘汰。

燕麦作为酿酒原料，其实……挺埋汰的。

它淀粉含量低，酿酒效率也低。而且燕麦麦芽糊又稠又黏，跟隔夜粥似的——因此把固体残渣和含糖的燕麦汁分离是很困难的事。不过，尽管酿酒效率低，燕麦却能为威士忌带来浓郁而独特的谷物香以及奶油质地。

现在，有些酒厂走创意复古路线，把主意打到了燕麦上。比如Koval和Stone Barn，就采取100%的燕麦作为酿酒原料，还有High West，生产燕麦含量85%的白威士忌。

谁想到，早在中世纪，人们的威士忌里就有类似的味道了。

酒味不够

草药来凑

虽然那个时候，并没有桶陈威士忌的习惯，但是中世纪的苏格兰人还有其他方法让威士忌尝起来更好喝。

比如说，下药。

根据文献记载，在威士忌的萌芽期，往酒液中添加各种各样的草本香料是很常见的做法。

在我们的印象里，苏格兰一向有“苦寒之地”的感觉。但是，这里的植物资源却异常丰富。而蒸馏烈酒在历史中曾长期作为药物使用，所以古人也会将具有保健功能的草药放进威士忌中，来增强疗效。

这大概是最早的调味威士忌了吧?

如果打开脑洞，当年能往威士忌里加的“料”还真不少：

一方面，我们熟悉的苏格兰薄荷，各式梅果，会改善威士忌的粗糙口感

另一方面，清甜的欧石楠，苦味的槲寄生（也就是冬青），代表智慧和自然力量的罗文树（常取用浆果，酸甜味，充满维生素C），甚至具有“苏格兰国花”之称的蓝蓟，都会作为治疗性草药添加到威士忌中。

综上所诉，这款“世界最古老”的威士忌，是一款未经陈年的混麦威士忌，酒体微浊，具有硝烟气息，口感粗糙尖锐，但是味道整体偏甜，呈现丰富的植物风味。

这么看来好像中世纪版本的威士忌也没那么难喝了嘛！

来源：威士忌杂志